前阵子在朋友那里看到一套上海战事写真馆于1924年印行的《江浙直奉血战画宝大全》,里面有三页是介绍上海的一位“女刺花党”,也就是有纹身的女性被游街的事情,我很好奇,就去查了下背景。
作者: jnxu
从苏联到中国的一次长途飞行
《老照片》第一三五辑的第一篇文章是何康老先生口述自己青年时代以前的历史,其中有一张配图是年幼的他和母亲等人在一架写有俄文的飞机前的合影。那是一架德国的容克斯F.13(Junkers F.13),我对这架飞机有了兴趣,一番检索发现,背后还有故事。
华芳北京相册的作者猜测
华芳照相馆的作品中有一本以北京为主题的影集,内容我认为都很精彩,除了照片的内容很有研究价值外,还有很多内容以外的东西可以深入研究。这本影集里的照片曾零散地在互联网上流传,直到英国摄影史学者泰瑞·贝内特对其进行梳理后,大家终于知道那些照片是华芳照相馆的作品,共72张(有编号的部分)。2013年我承蒙刘杳兄关照去康奈尔大学看了图书馆和艺术馆的部分照片收藏,其中就包括图书馆的一本华芳照相馆北京影集,翻拍了照片并测量了尺寸。后来我回家后收到贝内特先生寄赠的History of Photography in China: Chinese Photographers 1844-1879才注意到他整理华芳照相馆的北京部分作品也是主要靠康奈尔大学的那本影集,如今图书馆已经将这本影集数字化并发布到网站了。华芳照相馆一直是我很感兴趣的研究对象,还有四本很完整的他们的作品集收藏在国外某机构,希望某天边境重开的时候我已经攒够可以去做研究的钱了。
九天宫的悬塑
在互联网上经常能看到自媒体发布“某某城市消失的建筑”的内容,且常常有很高的点击量,特别是在那些有着悠久的历史,且现代化进程比较快的地方。人们缅怀过去的城市风貌,这种感情完全可以理解,毕竟过往的风貌承载着过往的时光过往的情感,当风貌不在,情感也终会随风而逝。另一方面,很多消失的风物以当下的标准来看,实在称得上是艺术的精品,甚至是瑰宝,面对这些风物的消失,遗憾是很正常的情感反应。最近在一本1910年代的相册里看到一组北京九天宫消失的悬塑照片,其精美实在令人赞叹。
金身
前阵子在一本私人相册里看到张塑像的照片:一位身穿袈裟的僧人盘腿而坐,右手抬起,双眼半睁,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说着什么。从反光的情况看,塑像似有贴金,前额缺失了一块,胸前还有一个被人为戳过的洞。塑像前有五供,都落满了灰尘。根据卡纸上手写的说明,这是北京西山宝珠洞内的塑像。宝珠洞我曾经去过,比对照片中塑像所处的环境,应该没有错,传说宝珠洞内曾有一座桂芳海岫和尚圆寂后的肉身贴金像,今已不存,另有一座汉白玉雕像代替。
两座孙中山像
去年12月出差去南京,现在的高铁实在太方便,坐G7不到三个半小时就到了。去酒店签到后看时间尚早,先去附近一家“藏书羊肉”吃了热乎乎的午饭(一份羊杂汤+两个饼),然后出发去明孝陵。去那里是想对比老照片拍现状,到了景区门口才发现要买门票,嗯,那下次吧。我习惯腿儿着,看见路牌说往山上走是美龄宫,就是网传把树种成项链样子的地方,反正中午吃的饱,走走也暖和,继续前进吧。到了美龄宫发现也要买票,不好意思,我继续往前走了,再往上是中山陵。就这样,我一直从紫金路走到了中山陵西门。大概二十一年前第一次来南京我也是暴走,那时候是在玄武湖北的南京站下车,好像是早上六点左右到的,路上还没什么人,我就沿着中央路、中山路一直往南走,中间绕去郑和公园看老爷爷老奶奶晨练,最后在雨花台思源池前发了会儿呆才差不多到办正事的时间。这一次等我到了中山陵检票口,发现虽然不用买票但要提前预约,好在检票的小姐姐人好,帮我在手机上做了现场预约才得以进去。已经临近闭馆,留给我的参观时间已经不多,往祭堂的台阶望不到头,我仍然一鼓作气,中间没歇直接爬到了最高的祭堂。好吧,接下来说正题。
孟振生主教的罗生门
前阵子看到一张在售的外国人肖像照,注释为“Missionnaire en Chine”,我认出来那是曾经负责罗马天主教北京教区的孟振生主教。他的单人肖像除此之外我见过三张,都是在中国拍摄的,一张是维基百科上他的条目下配图,戴着祭巾,这种中西合璧的搭配只有在华传教士士使用,是罗马教廷的“特赐恩典”;一张是数年前朋友收藏的两本相册中的一张,穿着礼服戴着主教礼帽;还有一张质量不好,再有就是这张,戴着小圆帽,长及肘的披肩下方是蕾丝装饰的上衣。我关注他的这几张照片主要是照片里中式的照相馆元素,但这不是我以下文字的初衷,因为我发现他在中法《北京条约》签署前后所扮演的角色在不同的文本里呈现不同的面貌,可以展开一些讨论。
老照片里的牛
这个庚子年要过去了,过去的一年里地球上所有人都不容易,好在农历新年将要开始,生肖也要从鼠转到牛。牛在动物学上的分类是动物界脊索动物门哺乳纲偶蹄目牛科牛亚科牛族,对多数中国人来说,常见的是牛是黄牛、水牛和牦牛,其中黄牛和牦牛都是牛族下的牛属,水牛是牛族下的水牛属。在这里不得不跑个题,现在大城市生活的孩子不太有机会看到活的猪和牛了,记得我家小朋友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同学的爷爷就说暑假要带孩子回安徽老家,让孩子看一下活的猪、牛、鸡、鸭都长什么样。在中国的农耕时代,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料,是重要的财产,农民不会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随便宰杀,而现代社会牛肉被中国人作为一种重要的食用肉历史并不长,而且主要也是受到欧美的影响。人工饲养的牛作为一种“产品”常根据用途分为肉用、乳用和役用,并人为杂交出很多新品种,早在上上一个庚子年罗振玉就在他创办的《农学报》中提出应该引进荷兰的牛与本地牛进行杂交,改进产乳。中国原产的黄牛比较有名的蒙古牛、秦川牛、南阳牛、鲁西牛、晋南牛和延边牛,水牛有沼泽型和江河型,这些只能在老照片里看到了。
清军的洋枪:Martini-Henry Mk II
Martini-Henry后装枪在清代的文献里很常见到,特点就是射速快,如李鸿章1874年就曾评价:“英俄德法美泰西五大强国也,其后门枪名目英之至精者曰亨利马梯呢……以利钝迟速较之则英之亨利马梯呢精于俄,俄之俾尔打呶精于美,美之林明登又精于英之士乃得及德法诸枪也。”这种枪的结构特点是采用美国工程师亨利·皮博迪(Henry O. Peabody)设计、后经瑞士工程师弗雷德里希·冯·马梯尼(Friedrich von Martini)改进的起落式枪机(射速快),并配合苏格兰工程师亚历山大·亨利(Alexander Henry)设计的膛线(初速高),在外观上,看不到击锤,子弹装填的位置位于枪身上部,有个凹槽,扳机护环后方有个带环的杠杆机构。这种枪在1871年发布了第一个型号Mk I,先后共有四个主要型号,1889年停产,清政府在1870年代有引进,并在山东机器局和四川机器局有仿制。
大使馆里的女主人
2014年我看到一组照片,是匈牙利裔美国记者、摄影师路西安·艾格纳(Lucien Aigner, 1901-1999)访问双橡园,即中华民国驻美国大使馆时拍摄的照片十六张,内容除了记录时任驻美大使胡适的工作外,还介绍了使馆内的厨师、司机、保洁以及馆内陈设。其中有位年轻的女士非常抢眼:招待艾格纳的餐桌上她坐在与胡适相对的位置、餐后她为客人弹钢琴,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很有表现力,俨然使馆里女主人的样子,艾格纳自己也说:“因为胡先生的夫人没有陪他出使美国,因此由使馆二秘K. W. Yu的夫人充当女主人。”艾格纳还为这位“女主人”拍摄了两张很COOL(真的是冷的那个COOL)的单人照,说她在聚会时总是穿着中式丝质旗袍。当时我很想知道这位女士到底是谁,但这批照片没有标注拍摄时间,也没有中文图说,涉及的人名是缩写,我猜女主人的丈夫可能姓“俞”或“于”(Yu),但简单检索了下没结果,就这么一直放着了。前几天我找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LOC收藏的一张照片是胡适与一对新人的合影,新娘正是那位“女主人”!按照图说她叫“Virginia Chang”,新郎写作“Kien-Wen Yu”。继续检索,发现同样是2014年,已经有人写过这张婚礼照片了,新娘叫张太真,新郎叫游建文,胡适是他们的证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