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5日早上九点零一分,收到马忠文老师布置的“作业”:考证一张谭嗣同等人合影照片里每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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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皇帝和谭嗣同合影的辨伪
互联网上泛滥着一张清光绪帝和谭嗣同的合影(据说中立者为光绪,一旁微笑者为谭嗣同),即下面这张照片中红框中的部分,很多清史书籍也都有引用,完整版很少见,可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光绪帝和谭嗣同呢?
关于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拍摄地点和事件背景都没有记录(至少我目前没发现)。从照片上能得到的信息大概是这样:
1、照片拍摄时间为清末某冬日午后。不用说,除了有两个外国人外都穿着清代官服,而且是“冬装”,冬天里有这样短的日影,应该是午后。
2、拍摄地点在北京。背景的石狮看起来等级很高,不可能是北京以外的。
先说说谭嗣同,假设这个“微笑”的年轻人是谭嗣同。据史料载,谭嗣同生平是1865-1898年。年轻的光绪帝有意革新,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颁《明定国是诏》,附录如下:
数年以采,中外臣工讲求时务,多主变法自强,迩来诏书数下,如开特科,裁冗兵,改武科制度,立大小学堂,皆经一再审定,筹之至熟,妥议施行。惟是风气尚未大开,论说莫衷一是。或狃于老成忧国,以为旧章必应墨守,新法必当摈除,众喙哓哓,空言无补。试问时局如此,国势如此,若仍以不练之兵,有限之饷,士无实学,工无良师,强弱相形,贫富悬绝,岂真能制梃以挞坚甲利兵乎?
朕惟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极其流弊,必至门户纷争,互相水火,徒蹈宋、明积习,于时政亳无裨益。即以中国大经大法而论,五帝三王,不相沿袭,譬之冬裘夏葛,势不两存。用特明白宣示,嗣后中外大小臣工,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发愤为雄,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又须博采西学之切于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专心致志,精益求精,毋徒袭其皮毛,毋竟腾其口说,总期化有用为无用以成通经济变之才。
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尤就首先举办。着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大臣会同妥速谇奏,所以翰林院编检、各部院司员、各门侍卫、候补候选道府州县以下各官、大员子弟、八旗世职、各武职后裔,其愿入学堂者,均准入学肄习,以期人才辈出,共济时艰,不得敷衍因循,徇私援引,致负朝廷谆谆告诫之意。将此通谕之。
在颁诏后不久,“君以学士徐公致靖荐被征”(引自梁启超著《谭嗣同传》),“至七月(1898年8月)乃扶病入觐”,两个有同样志向的年轻人“相谈甚欢”(我的说法),“皇上超擢四品卿衔军机章京”,尔后,西太后发动政变,“初十日(1898年9月25日)遂被逮”,“八月十三日(1898年9月28日)斩于市”。可见从光绪皇帝接见谭嗣同起至戊戌六君子就义仅一月左右,且是在8-9月份,正是夏末秋初,以北京(或者说北方)的天气,无论如何还不至于到穿“冬装”的地步。所以这个“微笑”的年轻人不可能是谭嗣同。
那中间这个人是不是光绪皇帝呢?摄影术1860年来到北京,但是传进宫中较晚,在京摄影师的第一个活动高潮也仅仅是在1870年代中后期,而且据目前存世的照片来看也没有人有机会进入大内给皇帝拍照。再说服装,中国古代官员在服装等级上是有严格规定和限制的,乱穿可能被杀头……这些官员穿的都是补服样式,皇帝没有这个样子的衣服,而且皇帝衣服上的龙多了去了。疑似光绪帝的这位年轻人身上的团龙(蟒,图片不够清楚,不知是龙还是蟒)最多,有4个(前后各一,两肩各一),据《清史稿•志七十八•舆服二》,郡王的补服是“绣五爪行龙四团,两肩前后各一”,也就是说这个一直被认定是光绪皇帝的人穿着郡王补服,哈,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个年轻人仅是郡王衔。旁边这位老者是两团补,据《清史稿•志七十八•舆服二》应该是贝勒补服“前后绣四爪正蟒各一团”。其他几位都是方补,级别更低了。
考证一番,可以断定照片中的两个人是“光绪皇帝”和“谭嗣同”都是误判了,具体是谁需要更到的证据来支持。互联网是个传播的好工具,但也同样会传播和放大谬误,以讹传讹。Christies拍卖行有场清代服装的专场图录里还曾引用这张照片的局部,并注明那个郡王是“光绪帝”,其他一些错误注释的书籍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