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肉身施金还是泥塑施金,都是为了长久保存为了永恒,毕竟金是地球上自然界中化学性质最稳定的元素之一,施了金就可以金身不坏可以亘古不变。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世间万物哪有什么永恒哪有什么万岁,最终都会湮灭,人从生到死,不过是彻底进入碳循环而已。追求肉身的永恒只是自寻烦恼。指环王系列电影的第三部Return of the King中,白城即将被攻破之时,甘道夫和佩平有段关于死亡的对话,甘道夫说“Death is just another path.”人始终是走在路上的,不是这条路就是那条路,不必回头看,不必留恋过去,往前走就是了。
前阵子看到一张在售的外国人肖像照,注释为“Missionnaire en Chine”,我认出来那是曾经负责罗马天主教北京教区的孟振生主教。他的单人肖像除此之外我见过三张,都是在中国拍摄的,一张是维基百科上他的条目下配图,戴着祭巾,这种中西合璧的搭配只有在华传教士士使用,是罗马教廷的“特赐恩典”;一张是数年前朋友收藏的两本相册中的一张,穿着礼服戴着主教礼帽;还有一张质量不好,再有就是这张,戴着小圆帽,长及肘的披肩下方是蕾丝装饰的上衣。我关注他的这几张照片主要是照片里中式的照相馆元素,但这不是我以下文字的初衷,因为我发现他在中法《北京条约》签署前后所扮演的角色在不同的文本里呈现不同的面貌,可以展开一些讨论。
Martini-Henry后装枪在清代的文献里很常见到,特点就是射速快,如李鸿章1874年就曾评价:“英俄德法美泰西五大强国也,其后门枪名目英之至精者曰亨利马梯呢……以利钝迟速较之则英之亨利马梯呢精于俄,俄之俾尔打呶精于美,美之林明登又精于英之士乃得及德法诸枪也。”这种枪的结构特点是采用美国工程师亨利·皮博迪(Henry O. Peabody)设计、后经瑞士工程师弗雷德里希·冯·马梯尼(Friedrich von Martini)改进的起落式枪机(射速快),并配合苏格兰工程师亚历山大·亨利(Alexander Henry)设计的膛线(初速高),在外观上,看不到击锤,子弹装填的位置位于枪身上部,有个凹槽,扳机护环后方有个带环的杠杆机构。这种枪在1871年发布了第一个型号Mk I,先后共有四个主要型号,1889年停产,清政府在1870年代有引进,并在山东机器局和四川机器局有仿制。
我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感到非常震撼,有一种赛博朋克的感觉:虽然是新军,但毕竟还是在清代,前面骑马的军官鞍后挂着一支长枪,后面的驮马上背着很多巨大的弹夹,这战斗力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布雷斯塔警长”的座驾“变形马”,有一把威力巨大的枪叫“塞拉炯”,每次变身后都要声音低沉地念一下枪的名字……这张照片出自前几年国外某拍卖会上的一本相册,后来被国内的一位藏家收入囊中。这本相册中还有一张与这支枪和弹夹相关的照片,是一众官员和一名外国人站在屋前,地上摆着一支枪,上面插着尺寸比例看着很夸张的弹夹。对比两张照片里的枪托和弹夹,很容易确定这是同一个型号,即丹麦的麦迪森轻机枪M1902(Madsen Light Machine Gun Model 1902),并且根据枪托的形状来看是比较早期的一款。
麦德森轻机枪最初是丹麦陆军中尉让·特奥多·斯考博(Jens Theodor Schouboe)1890年在马梯尼-亨利步枪基础上改装的半自动步枪,时任丹麦战争部陆军大臣威廉·赫尔曼·奥卢夫·麦德森(Vilhelm Herman Oluf Madsen)推动了这个设计的定型生产,1902年被丹麦陆军采用,是世界上第一种实用化且大量生产的轻机枪。其后来有很多改进和发展的新型号,子子孙孙一大堆,清末开封的兵工厂曾仿制,抗日战争期间还看得到这种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