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卢沟桥事变

尽管最近俗务缠身,博客荒废数日,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再忙也得写一篇。

1937年6月,北京的日本驻屯军连续在丰台举行军事演习(曾经有一本记录这几次演习的精彩相册,可惜识货的人太少)。7月7日晚,日军又要在宛平城附近举行“夜间军事演习”,后称一名参加演习的士兵失踪,要求进入宛平城搜查,遭到宛平城守军拒绝,已经包围了宛平城的日军便开始炮击,守军第29军37师219团亦反击,经过一夜的战斗,驻守在卢沟桥北面的一个连仅余4人生还,其余全部壮烈牺牲,最后宛平城及卢沟桥被日军占领,随后,北平沦陷,中国的全面抗战正式展开。

虽说日本侵略军非常可恶,但是日本人的文化和中国人相近,日本侵略军进入中国初期很注重文化方面的保护,我曾经看到一张照片是日军占领山西期间贴的告示,警告任何军人如果破坏云冈石窟的文物,将重罚。八国联军占北京的时候,对文物破坏最少的也是日本,他们更多的是研究,试问,哪个研究中国佛教造像的学者没有参考过日本学者的书,没有参考过山本赞七郎、小川一真、关野贞拍摄的照片?现在看仍然非常有前瞻性的北京城市规划也是日本人制定的,这两年文物回流最多的也是日本,老祖宗几千年给我们留下的东西自己又保存下来多少?

1937年日本人绘制的北京西郊图1937年日本人绘制的北平西郊地图

占领卢沟桥后欢呼的日军

1937年9月日军把守的卢沟桥1937年9月,日军把守的卢沟桥

日军占领宛平城被日军占领的宛平城

1937年8月8日,日军进入北平城1937年8月8日,日军进入北平城

1937年8月8日日军通过正阳门桥1937年8月8日,日军军官通过正阳门桥

两名警察在看“大日本军北平入城司令布告”两名警察在看“大日本军北平入城司令布告”

1937年8月1日日军把守的广安门1937年8月1日,日军把守的广安门

1937年8月8日日军在朝阳门车站1937年8月8日,日军在朝阳门车站

 

辫子的新功用

满清入关,强迫所有的汉人蓄发留辫,“留发还是留头”当年让很多人掉了脑袋,在外国人眼里,男性的辫子就是“愚昧”、“肮脏”的代名词,甚至英文说法直译过来就是“猪尾巴”(pig tail),辫子成了满清,甚至是近代中国人的符号。1912年中华民国建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改变形象,去除这个符号,有张很出名的照片就是1911年12月31日,民国元年的前一天,南京街头的警察在强行给路人剪辫子。我刚看到一张照片,是个接受西学的青年,在用辫子围上装饰的绳子当作圆规画圆!也算是中国人的发明创造,算辫子的新功用吧。

南京街头剪辫子南京街头剪辫子

用辫子画圆

用辫子画圆

 

 

喜龙仁《古中国图说》

虽说我接触艺术品也好几年了,已经练就了“拥有不是必须”的意志,很多东西只要曾经过眼、过手,研究过就行,但始终对一些西文古书的诱惑无法抵御。每当闻到那淡淡的书香,摸到略微粗糙的纸张,看到珂罗版印刷那种丰富的层次,我就抑制不住有抱回家的冲动。特别是那种毛边纸的大开本,真正能体会什么叫“爱不释手”。虽然什么瑞典文、法文、德文我不认识,虽然抱回家后可能只会像小朋友那样只看图画,我还是想拥有。

前段时间看到一本喜龙仁的《古中国图说》(Bilder från Kina),又体会了一把“爱不释手”的感觉。这本书限量600册(我估计不止这个数),30.6×25厘米,里面收录了喜龙仁在中国拍摄的157张照片,还有插图5幅、图纸7幅和一张北京城平面图,有1936和1937两个版本(内容一样,发行时间不同),至于价格,省吃俭用一个月的话买的下来,就出手了。我一直是那种买书不计成本的人,已经好几次在国外买书,书钱不到3刀,运费却要30多刀。

我打算继续攒钱,下一个目标是喜龙仁的《中国北京皇城建筑写真全图》,估计啃段时间咸菜应该差不多,哈哈。《北京城门与城墙》一直是我的怨念,曾经有一本非常非常便宜的放在我面前,但是我没钱,被别人买走了;还买过一个“复刻本”,结果是大垃圾,所有的文字和图片都是马赛克,几乎不能看,现在这书已经很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攒够钱啊。好在已经有了质量不错的电子版,算是一点小小的蔚籍。

封面,精装,书籍上是烫金的书名,书口也是花色的

曲阜孔庙,这张土本来是1936年版的包封,在1937年版里是内封

封面图样的特写,就喜欢这质感

图版之一,北京孔庙内的曾经的陈设

图版之二,北京法海寺内的天王像

妙应寺和白塔

今天承蒙朋友关照,仔细转了转妙应寺和白塔,去了一些不容易去的地方。在进入塔院的时候,看着环境很眼熟,想起有张照片就是这里,凭着记忆捏了一张,回来对照了一下,角度还是有偏差。

塔院前的石阶上面这张是1919年的老照片,看着没什么大变化,就是铜香炉和石头座变位置了

白塔1919年的白塔,那通碑只剩下了赑屃还在

万历年重修碑万历年间的重修塔刹铜碑

妙应寺白塔红墙和白塔

 

1902年两宫回銮

上周六的博文“挥手之间”写了1902年两宫回銮时慈禧在前门瓮城内观音庙里向外国人挥手的照片,liuyao同学提出“对比了些其他的‘回銮’照片,从日影判断好像有两个时间。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个话题很有意思,我从来都没想过把网上这些两宫回銮的照片理理顺序,这次正好趁这个机会做了。不过,我觉得首先可以相信,1902年据现在不是特别遥远,对那几年的历史事件国内外有很多专著,两次回銮应该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发现日影方向不对,那只可能不是回銮的照片。

下面这些照片是网上引用最多的,来自意大利contrasto图片社,我仅根据自己的观察对这12张照片排个顺序,可能有错,还希望各位大侠指正。

户部街南口,能看到大清门和下马碑,日影略偏西

在前门瓮城东侧城墙上向西北方向拍摄,近处是关帝庙幡杆上的龙旗,正阳门城楼被失火烧毁,只得以五间彩牌楼代替

在正阳门城楼的西北角上向东北方向拍摄的,能看得见户部和法国医院,日影略微偏东

回銮队伍走在前门大街上,前面这座八抬大轿里不知是谁(我猜是皇上,新军下跪,侍卫簇拥),如果细节够多能推测出乘轿人的等级,日影略偏东

回銮队伍已经进入前门瓮城,新军士兵和侍卫挡住通往两侧闸楼的道路,通往观音庙和关帝庙的道路都铺了黄土,要搁现在就是铺红地毯

在前门瓮城西侧城墙上拍摄,御路两边的新兵都行下跪礼,轿子正通过瓮城,日影稍偏东

大队人马正通过瓮城,守护西侧闸路道路的新军已经让开

轿子刚从关帝庙出来转向观音庙

观音庙已经去完,队伍转向北

某位王公正前往观音庙,瓮城内御路交叉处西南角的新军士兵已经不在,日影指向东

回銮队伍正穿过棋盘街通过大清门

前门瓮城内的新军开始撤退了,从日影的变化看,回銮的队伍至少从中午走到傍晚

 

华兴会成员合影考证

去年一个朋友的画册里需要华兴会的图片,我帮他找了一张。这张是曝光率最高的一张华兴会照片,里面的人物是谁,多数资料里至少会注明前排左一是黄兴,左四是宋教仁;好一点的会再多注一个后排左一是章士钊。那其他的人都是谁呢?

几乎所有的资料,都说这张照片是1905年华兴会主要成员在日本的合影,这个估计错不了,我先从华兴会入手。关于华兴会的历史,多年来学者已经有较深的研究,

华兴会是清末由黄兴在湖南创立的反清革命团体。1903年黄兴作为军国民教育会的运动员从日本回国,在长沙受聘为明德学堂教员。11月4日,他以过生日为名,约集宋教仁、刘揆一、章士钊、周震鳞、翁巩、秦毓鎏、柳聘农、柳继忠、胡瑛、徐佛苏等,在长沙保甲巷彭渊洵家举行秘密会议。议决建立名为华兴会的反清革命团体,对外称兴办矿业,取名华兴公司,股票即会员证。1904年2月15日,华兴会召开成立大会,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举黄兴为会长,宋教仁、刘揆一为副会长。11月准备进行的起义流产后,华兴会大部分成员赴日,后多数会员加入同盟会。

我先从文献里提到的人名入手,一个一个找照片,再比对,长相接近的再查他1905年是否在日本。最终确定照片里前排左三是胡瑛,左五是柳扬谷(字聘农),后排右一是刘揆一。前排左二和后排左三(很有些孙宝琦的范儿,但那个时候他在法国当公使)也非常眼熟,但就是没找到资料,只是另一张(姑且称之为B,之前那张称之为A)和华兴会有关的照片里出现了同样的几个人,A中的前排左二是B中的前排左一,A中的后排左三是B中的前排左二。另外B中的人物,我认为前排左三是黄兴,左四是陈天华,左五是陈其美,后排左一是宋教仁,左二是柳扬谷。

A图,1905年华兴会主要成员在日本的合影

B图,1905年华兴会主要成员在日本的合影

 

清季中外使领年表

今天在一家旧书店偶然看到《清季中外使领年表》,除了略有发黄外,书跟没看过一样,要价80大元,立刻拿下!这本书是1985年由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和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合编的,中华书局出版,印数5000册,当时定价才4.7元!之所以买这本书,是因为最近在看董少新先生翻译的《伯驾与中国的开放》,加上之前一直在写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外国画报,对中外早期交流史感触良多,又感到自己这方面的知识很缺乏,需要补课。这本“年表”包含了1875-1911年间中国派驻海外的公使介绍和1877-1911年间外国派驻中国公使、领事的介绍,非常全面,是极好的资料。说来也遗憾,现在很少看到有这么严谨作学问的了。最后,还有一件悲惨的事情:我回家在孔网上查了下,这本书一般就是40块钱上下,最贵也不过60元,书虽是好书,不过买亏了……

封面

内页一

内页二

 

挥手之间

中学时候有篇很有名的课文叫《挥手之间》,那次的挥手和中国的命运紧密相连,其实在这次挥手43年前还有一次重要的“挥手”,也和中国的命运密切相关。

1902年1月8日,慈禧、光绪一行乘火车抵达马家堡车站,然后乘轿经永定门、前门、大清门、天安门回紫禁城。在进入正阳门瓮城后,慈禧曾在瓮城内西北角的观音庙停留上香,当时前门瓮城归美军管理,城墙上聚集了很多外国人看热闹,其中不乏拿照相机的,当慈禧注意到城墙上的照相机时,微笑着挥了挥右手,这一刻正好被记录下来,传播到国外,从此和十一国同时宣战的慈禧在外国人眼里的形象大为改观。

Le retour de la Cour a' Pekin : l'arrivee de l'imperatrice douaireire Cixi a' la Porte de Chien Men . Chine, 1901 The return of the Court to Beijing : the arrival of the Dowayer Empress Cixi in at the Chien Men Gate. China, 1901 Il ritorno della corte a Pechino: l'arrivo dell'imperatrice vedova Cixi alla porta Qianmen . Cina, 1901 *** Local Caption *** ***Only Available in Italy***

慈禧(或光绪)的轿子正在前往观音庙

网上找来的图,光绪(?其他官员可能不配八抬轿)正走出轿子准备进入观音庙

慈禧挥手慈禧挥手,不知道“回头一笑百媚生”用在这里是否合适

 

从记录到创作——中国艺术摄影的诞生与发展

6月16日,传是拍卖中国当代艺术专场过后,今年春天拍卖季的影像部分就结束了。影像收藏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这个市场也很有“钱途”,只是现在还很混乱,藏家们不很确定要买些什么东西,多花钱的例子比比皆是。我一直在推广一个概念:影像收藏的版本很重要,要收就收原版照片。这里的“原版照片”比较粗略的概念是指用原底片洗印的照片,而不是翻拍、或打印机输出的。打印机输出的的不是不可以卖,只是价格实在不能和暗房制作的比。就好比手工刷的版画和机器印的版画价格能相提并论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收名家的作品,特别是代表作,才更有价值。此次传是拍卖的中国当代艺术专场选了几件不错的小品,都是大家的作品,比如郎静山、吴中行、卢施福、陈传霖、钱万里,而且都是原作,版本较好,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的拍卖成绩。图录中在这部分拍品前,我写了篇短文,贴在下面,与各位藏家共勉。

从记录到创作——中国艺术摄影的诞生与发展

文/徐家宁

从摄影术诞生的第一天起,就注定成为艺术创作的重要手段。

图像是认识世界最直接的窗口。将眼之所见变成可以保存并传递的某种实物,一开始显然只需要一种技术上支持。西方绘画中光影的处理,中国绘画的笔法的皴擦,都属于技术的范畴。随着技术的不断成熟,到创作者们可以对技术运用自如的时候,于细微之处植入精神,于方寸之间制造变幻,使更多内容得以传递和表达,思想性、艺术性开始浮出纸面,画作因此传世,艺术因之不朽。

摄影作为一种依托于现代科学的技术成果,首先被赋予的自然是实用主义特质。对眼睛所产生的视觉图像进行完美复制是欧洲艺术家们几十个世纪以来不懈的追求,在文艺复兴的鼎盛时期,艺术家们一直在寻找能精确表现一点透视的好办法,这是一种技术上的探索,是达成艺术这一最终目标的手段。小孔成像的原理给艺术家们追求的“视觉合理化”提供了一个科学的途径,在此基础上产生的摄影术,正好满足了“对具象的如实记录”这种唯物的欲望。早期的西方摄影在各种试验性的探索之外,人物肖像、建筑外观、自然风光始终是拍摄的主体,照片这一实物被赋予了具体化的功能——记录和展示。至今摄影依然肩负着这两种最基本的职能,只是它在记录时纳入了更丰富的内容,在展示时不再局限于描绘表象了。这其中的演进,可以看作是在摄影术被熟练运用之后,对内容的审视和对摄影的功能的全新探索,在这一过程中,摄影的艺术性自然而然地成为其中的一个方向。

在早已被摄影深深影响的今天,摄影是什么?是记录,更是表达,这种认识在早在摄影刚刚为人们所了解、尚未脱离绘画的影响成为单独的艺术门类时,就已经形成。摄影术的发明人之一,英国人威廉·亨利·福克斯·塔尔博特(William Henry Fox Talbot,1800-1877)在他《自然的画笔》(The Pencil of Nature)一书中说:“一抹随意的阳光,小路上的一道投影,一棵经历沧桑的橡树,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都能够拉动情感以及想象的列车。”艺术性的表达正是将各种情感加以形象化,因而以表述具体形象为基本功能的摄影术,天生就具有被用作艺术创作工具的潜能,人们何时发现,如何去利用,是摄影史中可探讨的问题,而艺术与摄影的结合这件事本身,在摄影术诞生的过程中就已经设定在属性里了。

不过在摄影术诞生的欧洲,由于传统美学与艺术的根基十分深厚,以机械和化学为手段的摄影能不能算作一种艺术形式,在摄影发展的早期有过争论。机械产品与创作、精确的现实与艺术之间似乎理应有一道界限,为证明这条界限的存在与否艺术理论家和摄影师各自进行论证和尝试,最终的结果,应该是摄影师从得到广泛承认的艺术中汲取了养分,大胆的画家也从照相机制造的影像中获取了内容——一个皆大欢喜的双赢局面。

在中国,当摄影作为一种新兴的技术被引入时,没有任何理论或见解来限定它在“留此存照”之外是不是还能表达点什么。但是随着摄影师在技法上的逐渐娴熟,以及对影像的视觉美与东方美学的融会贯通,摄影术自带的艺术表现这一属性,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积攒之后,就充分展示出来了。

1842年,摄影术在诞生仅三年后就来到中国,作为一种舶来品,它在中国的传播也是由洋及中,由南向北,由沿海到内陆。中英《南京条约》签订之后,外国人开始在几个贸易口岸开设照相馆。一部分头脑灵活、专为来华商船绘制风景和肖像油画的中国画师,看到这种更快捷更逼真“画像”方式的前景,便从洋人那里学了过来,购置设备开设了自己的照相馆。这个时期摄影作品的关注点仅仅停留在记录,人们只是把摄影术当作一种代替绘画的新工具。肖像作品都是单一的布景和表情,风光照片也只是简单的呈现。青楼女子去拍肖像照,展现自己的妩媚,送给恩客或者摆在橱窗里招揽生意;官员去拍摄肖像必然是正襟危坐,用来代替名帖送给同僚或上级;照相馆拍摄风光照片则是当作旅游纪念品出售给外国人。

1880年代,摄影术在中国得到长足发展。照相馆业的竞争日渐激烈,照片的消费者们也对审美提出越来越高的要求。照相馆里拍摄肖像的布景越来越丰富,甚至可以“角色扮演”;肖像照从室内走向室外,把拍摄对象安置一个具体的环境中,以便做出更丰富更准确的表达;风景照片更讲究构图,摄影师不辞辛劳,努力寻找最能展现被摄景物的气魄或秀美的拍摄地点。这一时期摄影技术的发展使得摄影师在创作的过程中拥有了较多的自由度,只是发展的程度仍不足以支撑摄影师在更大的范围内进行艺术创作。

到了1910年代,大大缩短曝光时间、银盐颗粒更加细腻的赛璐珞底片被广泛使用,相机的小型化也成为趋势,自此摄影作为艺术创作的一种方式,又给予了创作者们更多挥洒的空间。曝光时间缩短使得抓拍精彩的瞬间成为可能;软底片可以进行裁剪、拼接,方便在暗房里进行再创作;轻便的相机也为摄影师节省了更多的体力和精力,摄影真正进入艺术的时代。活跃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摄影师,多是经年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因此在他们的作品中有着强烈的中国印记,处处透着中国式的审美情趣,形成独有的“影画合璧”风格。

作为这一时期代表人物的著名摄影艺术大师,有郎静山、陈万里、陈传霖、卢施福、吴中行、刘半农、张印泉等等。他们在上海、北京等地组织社团,如1923在北京成立的“北京光社”,最初会员有黄振玉、陈万里、钱景华、吴郁周、汪孟舒、王琴希、吴辑熙等人,后来刘半农、老焱若、郑颖荪、孙仲宽等人也陆续加入。光社正式举办过五次影展,反响空前,并出版了两辑《北平光社年鉴》,大大推动了摄影艺术的发展。1926年 和 1927年,光社的发起人陈万里和黄振玉先后南下上海,1928年初,由郎静山、胡伯翔、张珍侯、陈万里、黄振玉、黄伯蕙在上海成立了“中华摄影学社”,简称“华社”。华社尽管存在的时间不长,也举行过两次大规模的影展,郎静山的集锦摄影法就是在这一时期正式形成。1929年冬,陈传霖、林泽苍、林雪怀在上海成立了“黑白影社”,先后举办过四次较大规模的影展,出版了三册《黑白影集》,创办了《黑白影刊》。黑白影社思想比较开放,选择作品不拘泥于地域,题材较光社广泛,艺术形式多样,他们的活动把中国的摄影艺术创作又推动到新的高度。

从抗日战争到国共内战,不安定的生活环境几乎中断了国内摄影艺术的发展,摄影更多的为新闻和纪实服务。到了1950年代,被称为香港摄影“三大支柱”的陈复礼、钱万里、简庆福继承前辈大师艺术摄影的衣钵,带着相机几乎走遍中国的河山大川,创作了许多饱含浓厚中国韵味的优秀摄影作品,也使得“画意摄影”、“影画合璧”的风格更进一步发展。

在进入数码时代的今天,摄影的艺术创作在技术上变得更加简便,新的尝试、新的风格层出不穷,但是正如胶片时代的光影永远细腻、醇厚、令人回味,中国艺术摄影的前辈们留下的作品,成为摄影花园里永不枯萎的常青树。他们的原始作品历经时光的涤荡,能完整保存至今的已经不多,成为收藏的焦点。这些精彩的摄影作品,是中国摄影发展的一座座里程碑,是摄影术作为艺术创作手段的体现,其中闪现着摄影大师们的灵魂,放射着他们思想的光彩。

 

人不可貌相——观聂士成肖像

最近受托给几百张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欧洲画报写说明,写的是昏天黑地,写的博客都荒废了,写的我脑子都空了,晚上睡觉(其实没怎么睡觉)一闭眼都是那些图画蹦出来。尽管很辛苦,发现新影像新材料的快感还是很爽的。

今天在一篇名为“Peace and War: Distinguished, Wounded”文章配图中看到一个中国人的肖像,英文注释是“Gen. Nieh”。查威妥玛拼音词典,“Nieh”对应的是“nie”,最有可能的是“聂将军”。清末姓聂的将军不多,第一个跳到我脑子里的名字就是“聂士成”,Google了一下,眉目果然对得上,貌似这位聂将军好像只有两张照片存世。

聂士成(1836-1900),字功亭,安徽合肥北乡(今岗集乡聂祠堂)人。据说其母有烈女之风,七十岁时仍能练武。最初聂士成受袁甲三之邀入伍,并随其攻打捻军。淮军整编后任把总,因平定太平军、捻军有功,授予“力勇巴图鲁”,是“淮军后起三名将”之一。从他的履历中可以看出其是一员猛将。1884年中法战争中,升任山西太原镇总兵,赴台作战击退法军;1894年甲午战争,聂士成随提督叶志超援朝,赢得牙山战役,这是甲午战争中清军少有的胜利,聂也因此被授予直隶提督。清政府训练新军时,北洋陆军改为武卫军,聂士成所部为马步军三十营,驻扎芦台,按德国军法操练。后来的直系军阀张作霖就是在这一时期受到聂提拔的。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聂主张镇压。清政府命聂保护铁路和电报线,但是在保护芦保、京津铁路时多次和义和团发生冲突。因为清政府对待义和团的立场摇摆不定,因为这些冲突,导致聂在上层的信任度下降,即使获得廊房大捷,也没有受到朝廷的奖赏和肯定。一边是义和团的骚扰,一边是清廷不许抵抗的命令,让聂十分苦恼。军机大臣荣禄为此写信安慰聂士成,称武卫军军服西化,容易被误会。聂士成回信称:“拳匪害民,必贻祸国家。某为直隶提督,境内有匪,不能剿,如职任何?若以剿匪受大戮,必不敢辞。”由于清廷内支持义和团的声音占上峰,不断有人说聂通敌,为此他甚至说“非一死无以自明”。1900年7月9日,聂和八国联军在天津八里台激战时,义和团掳走了聂的母亲、妻子和女儿,聂派兵追赶却被诬为造反。当日,聂身中数弹仍骑马战斗在前线,最后被弹片击中头部身亡。义和团本来要戮聂尸,因被联军追赶才放弃,也使得聂保全尸身。1905年清政府为聂立碑纪念,位于今天津市南开区紫金山路与津盐公路交叉口,花岗石砌筑基座,高2.4米。碑正面刻“聂忠节公殉难处”,两侧立柱上刻“勇烈贯长虹,想当年马革裹尸,一片丹心化作怒涛飞海上;精诚留碧血,看今地虫沙历劫,三军白骨悲歌乐府战城南”,横额为“生气凛然”,均由袁世凯书写。网上盛传的这幅对联内容有误,我根据当时的照片比对,改了其中几个字。后来的事情可以猜的到,这座碑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被砸毁,1984年复立,碑文仅留“聂忠节公殉难处”七字。2000年天津市政府在原聂公碑所在地建了一个高4.18米的聂士成铜像,以纪念其逝世100周年。

从聂士成的照片来看,和电影电视里的英雄人物相差甚多,这么一副“富态”的相貌看着实在不像骑马打仗,身先士卒的猛士,不过人不可貌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从上面这段履历至少可以看出作为人,他爱家人、孝顺母亲;作为军人,尽管他满腹委屈但是绝对服从命令,至少这两点就非常可贵。聂士成的死是悲剧,只能怨他生在那个内外交困的时代,另一方面,只有在那样的社会背景才能造就这个“聂忠节公”,要是放在当下,不知道会不会只认茅台和钞票。

聂士成肖像画报上的聂士成 肖像

聂士成纪念碑1905年所立的“聂忠节公殉难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