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早期的军用航拍摄影简史

1783年9月,法国人查尔斯·拉塞尔教授(Professor Charles de Rozier)和他的哥哥派拉特(Pilatre)乘坐一只氢气球飞行了4公里,成为人类首次气球载人飞行。摄影术发明后,人们又把照相机带到了空中,以上帝的视角俯拍大地。世界上公认的第一张航拍照片是法国作家、艺术家纳达尔(Nadar,真名菲利斯·托纳通 Gaspard-Félix Tournachon, 1820-1910)于1858年拍摄的巴黎街道。很快,摄影术这一写实的技术就被应用到军事上,航拍照片被用来绘制地图和侦察,如1862年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联军就利用热气球侦察敌军动向。在民用方面航拍摄影也有广阔的应用空间,如测绘、灾害救援、环境监测等,此外不同时期同一地区的航拍照片可以作为研究景观变迁的最直观资料,甚至还有艺术家利用航拍摄影来进行艺术创作。航拍摄影发展的初期,摄影师主要在地面速度相对较低的热气球上拍摄,因此对相机的要求不高。但是随着航空技术的发展,飞机成为更合适的航拍平台,这要求航拍相机需要有更迅速的快门机构、曝光时间更短的底片和变形最小的镜头。推动航拍摄影技术发展的主要动力即来自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航拍在军事的应用上达到第一个高峰,航拍技术也因此得到迅猛发展,德、美等国都推出专门用于航拍摄影的军用相机,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柯达公司的K-1航拍相机,这款相机结构紧凑,性能稳定,使用内置底片仓和6英寸底片。

Kodak K-1aerial camera

Kodak K-1航拍相机

一战之后飞行技术进一步发展,飞行器的速度也大幅提高。原有的航拍相机不再能满足使用要求,终于在1920年代一款航拍相机的发明确定了美军航拍照相机的标准,这得益于天才人物,发明家谢尔曼·费尓柴尔德(Sherman Fairchild, 1896-1971)。谢尔曼出生于美国纽约的奥尼昂塔,是家中的独子。他先后在哈佛大学、亚利桑那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学习,但是没有取得任何学位。其父是IBM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和第一主席,他在其父去世后继承了IBM的股票,并在离世前一直是IBM股票的最大持有人。在大学期间他就已经开始从事自己的发明事业,其中在哈佛时他发明了快门和闪光灯的同步系统,这为他以后发明航拍照相机奠定了基础。1917年美国军方为新的航拍相机进行招标,他将快门帘幕设计在镜头中,用以减小快门速度对影像变形的影响。美国军方给了他7000美元的预算,但最后研制成本高达4万美元,美军只留下两套相机作为训练用,他慷慨的父亲帮他买了单。1920年,谢尔曼创办了费斯柴尔德航空相机公司,并继续完善他的设计。后来美国军方订购了他设计的K3航拍相机,并将其作为军用航拍相机的标准。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谢尔曼设计的航拍相机更加先进,针对不同的任务有不同的型号,如K17、K18、K19B、K20、K22、F56等。

K17主要用作制图和侦察,底片为9×9英寸,可安装6英寸(f/6.3)、12英寸(f/5)和24英寸(f/6)光学镜头,使用A-5或A-5A底片盒可拍摄大约250张照片。

K-17 aerial camera

K17

K18用于高空侦察,使用9×18英寸底片,安装24英寸光学镜头(f/6),使用A-7底片盒可拍摄约45张照片,使用A-8底片盒可拍摄约245张照片。

K18 aerial camera

K18

K19B用于夜间照相,安装12英寸(f/5)镜头,底片尺寸9×9英寸,使用A-5或A-5A底片盒可拍摄大约250张照片。

K19B aerial camera

K19B

K20用于低空侦察,使用4×5英寸底片,配备6英寸镜头,使用20英尺的底片盒可拍摄约50张照片。

K-20

K20

K22用于高空侦察,可安装6英寸、12英寸、24英寸的镜头,甚至可安装40英寸的镜头,底片尺寸9×9英寸,使用A-5或A-5A底片盒可拍摄大约250张照片。

K22 aerial camera

K22

F56主要使用24和40英寸长焦镜头,底片尺寸7×7英寸,使用A-1A底片盒可拍摄大约200张照片。

K56 aerial camera

F56

其中K17、K19B、K22使用伊斯特曼航拍安全胶卷,型号A-5和A-5A,胶片长度200英尺;K18使用的胶片型号是A-7(75英尺)或A-8(390英尺);F56使用A-1A型号胶片(120英尺);K20则可通用普通的4×5英寸胶片。这些军用的航空相机都非常重,如K17在安装了A-5胶片后重30磅,加上12英寸镜头则达到55磅,加24英寸镜头则要75磅,因此这些相机在飞行平台上都需要安装在特殊的支架上。

在这系列相机中,K20是盟军中使用最多的型号,1941-1945年间由纽约的福尔摩·格莱弗莱克斯公司(Folmer Graflex Corp)生产了15000台,除美军外,英国空军也曾装备。K20相机快门寿命1000-16199次,快门时间有1/125, 1/250, 1/500三档,配备6 3/8″ f/4.5可调光圈镜头,胶片分20英尺和200英尺两个型号。

group photo of aerial cameras

几种美军航拍相机及附件的合影

你眼里的我和我眼里的你

前一阵子友@刘杳 在微博上晒出两张图AT我,是《文靖公遗集》中的两页。文靖公即宝鋆,曾任户部尚书和军机大臣。这两页中有他对“泰西照像人”“未士丹忱”(约翰·汤姆逊John Thomson)为自己和同僚董恂、毛昶熙、沈桂芬、成林等人拍照的记录,甚至简单描绘了汤氏的面容。巧合的是,汤姆逊也把他给这几位当时清廷大员拍照的事情写进他的Illustrations of China and its People,两厢对照,读起来很有趣。

其实,他们如何记录和描写并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我想说的是,对于中国摄影史的研究或梳理,Terry Bennett先生已经从他的角度用他的方法做了大量工作,给中国的研究者搭了个很高的台阶,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擅长(熟悉历史和语言)来继续盖这个高楼,比如,方法之一就是去翻那些古人的诗词,应该会有新收获。

ni_wo-1

《文靖公遗集》之一

ni_wo-2

《文靖公遗集》之二

ni_wo-3

汤姆逊I一书中关于那次拍照的记录之一

ni_wo-4

汤姆逊I一书中关于那次拍照的记录之二

ni_wo-5

总理衙门的三名大员,从左至右分别是沈桂芬、董恂和毛昶熙

ni_wo-6

文祥

ni_wo-7

成林

ni_wo-8

宝鋆,汤姆逊透过镜头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汤姆逊,真有趣!

钓鱼台

北京的钓鱼台,小时候经常在电视和收音机里经常听到“钓鱼台国宾馆”,总是有谁谁谁下榻那里或者领导人在那里接见谁谁谁。后来到北京上大学,报到那天的前夜刚下了雨,地上湿湿的,我坐302路,被挤在乘客中间只能看到一小块儿车左侧的窗户,从西客站开出来也不知道多远,突然路边上出现很多松树,被雨水冲刷后显得油亮油亮的,特别精神,听报站说到了钓鱼台,原来这就钓鱼台,就是以前总听到的一个地方,结果大门什么样都没看到就过去了。又是好多年后,接到某公司的面试通知,竟然面试地点就在钓鱼台里!虽然我们都互相看得上,但是我选了另一家对我有深远影响的公司,这是后话了。面完我也没敢在院子里多逗留,因为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一个人在里面闲逛太显眼,最后匆匆从东门出去了。当时钓鱼台给我的印象就是:地毯真好,又厚又软;服务员都很闲,看得出小姑娘们真是的无聊的很;园子里的喜鹊真肥,比外面的大几圈……在逛过钓鱼台的“今生”后,又过了好多年,我在美国看到一张照片,没想到是偶遇了钓鱼台的“前世”。

这张照片近景是一条不宽的河道,河道上有座三孔闸,过了这闸到河对面,有座人工垒起的石台,靠河这面有门,门上有额,不过由于反光的原因看不清额上的字,紧靠石台还有一座卷棚顶的敞轩,此外,河边还种着很多树。照片下方的卡纸上还贴着英文的说明,是编号845,“Hwang-Hai-Low Bridge”。这种说明是典型的华芳照相馆风格,他家1870-1880年代印行了大量中国各地的风景照片,其中北京的部分至少有88张(根据Terry Bennett先生的统计)。看这个拼法我当时觉得是“黄海楼”,但是根据说明中“大运河的支流”一说好像也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地名,于是就没有深入研究。前几天看@HK 兄发给我的1876年版《北京旅行指南》,意外看到一处叫“Wang Hai Lou”的景点,位置在平则门(今阜成门)外,是一座皇家行宫,乾隆曾在那里钓鱼。

Two or three miles W.S.W. from the Ping-tse-men is the Wang-hai-lou, an artificial pond joined by a small Imperial park and residence, where the Emperor Kienlung was wont to fish. Near the pond, as well as the brook which passes into the Nan-hai-zu, are the principal grounds for shooting snipe, which are rather numerous near Peking in spring and autumn.

如此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钓鱼台了。我又在网上查了些资料,看到说“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乾隆皇帝下旨在钓鱼台修建行宫,后又在行宫西南,建造了用砖石砌就的一座城门式高台,台上石额镌刻乾隆御笔“钓鱼台”三字。在湖边建造楼阁一座,名“望海楼”,此外还建有养源斋、澄漪亭、潇碧轩等建筑。”《日下旧闻考》也说:

钓鱼台下旧有水塘,上承西山香界寺一带山水,每遇夏秋雨潦,西山沥水灌注,辙沮洳阻行旅。壬辰夏,命于香山别开引河,引卧佛、碧云一带山水亦注于此。并芟治苇塘,疏剔所有诸泉,汇成一湖。复穿渠建闸以资节宜。导流由阜成门外分支:一入西便门城渠,流为正阳门之护城河;一由外罗城南而东,为永定门前之护城河,皆汇入通惠河以济运。

这就都对上了!照片中的石台就是王公大臣观看放河灯的“望海楼”,台门额“钓鱼台”,是乾隆行宫的一部分。

diaoyutai-1

在美国看到的那张钓鱼台照片

diaoyutai-2

1876年版《北京旅行指南》中标注的“Wang Hai Lou”

复兴门外英国公墓

几个月前在美国看到两张1945年拍摄的照片,是北京西侧城墙一处豁口外的院子,院子里是一片墓地,还有一座小教堂。根据不远处的月坛和阜成门可以推断出这处豁口就是现在的复兴门所在,当初日本人占领北京的时候规划在城西今三里河一带建设新的行政区,连接旧城和这个“西新市街”的主要道路之一就是从这个豁口通出去的,也就是现在的复兴门外大街。那这个院子是什么地方?

复兴门外西南角现在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肯定没有墓地和教堂的遗存。按说北京的教堂都数的出来,当然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确实从没听说这个位置还有教堂。前些天我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北京东单德兴堂印制的北京地图上发现,城墙以西,月坛以南赫然标注着一个区域,写着“英国坟地”。这么看位置是不会错了,就在现在复兴门外西南角的位置曾有座“英国坟地”,墓地内还有一座小教堂。遗憾的是我在网上搜了搜都没有更进一步的介绍,直到昨天@HK兄传给我一份1876年在香港印制的《北京旅行指南》,里面的地图里也在同样的位置标出“English Cemetery”正好有一段这座英国公墓的介绍:

Not far from the Hsi-pien-men, to the north, is the English Cemetery, a plain, neatly kept ground; a monument was here erected for the victims of the campaign of 1860.

很明显,这座墓地至晚在1876年已经存在,而且最早一批安息于那里的人和1860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有关。遗憾的是没能找到更多资料,这些“受害者”是当初被羁押受刑而死的巴夏礼的同事还是攻打北京时战死的英国官兵(我偏向认为是前者);这座墓地又是何时被平毁都成了有待继续考证的问题。

复兴门外的英国公墓之一

1945年拍摄的“复兴门”外英国公墓

复兴门外英国公墓之二

1945年拍摄的“复兴门”外英国公墓

1908年北京地图中的英国坟地

1908年北京地图中标注的“英国坟地”

1950年代建设中的广电总局大楼,右侧红框中是尚未拆除的小礼拜堂,图片源自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网站

后记,再补一份东西,纯转不评论:

国务院批转外交部关于清理在华外国人坟墓的请示

国发〔1974〕119号

各省、市、自治区革命委员会:

国务院同意外交部《关于清理在化外国人坟墓的请示》,现转发给你们,请参照执行。

清理在华外国人坟墓,是一项情况复杂、政策性强的工作,请你们结合当地具体情况,做好计划,逐步实行,慎重处理。对少数情况特殊的外国人坟墓、公墓、需处理时,报国务院审批。

附:

外交部关于清理在华外国人坟墓的请示

1974年11月16日

国务院:

近两年来,外国驻华使馆和其他外国人不断要求查找,察看在华外国人坟墓。

外国人在华坟墓的状况,近些年来变化很大。据京、津、沪、黑龙江等九省、市初步调查,文化大革命前夕,外国人坟墓约有5万多座,分属英、法、美、德、意、日、苏(俄)及亚非拉40多个国家。除一部分是国际友人、苏联红军和朝、越等国烈士外,大部分是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的侵华官兵、传教士以及外侨、外商、外国驻华机构人员及其亲属。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和革命群众激于义愤,已平毁的外国人坟墓约60,有不同程度损坏的约30。保存较完整的约10(主要是国际友人、知名人士、友好国家的外侨及苏联红军、朝、越等国烈士墓)。

文化大革命以来,由于对外国人坟墓未进行清理,现在,有些外国人公墓现场破烂不堪,杂草丛生,墓碑丢失,或已种上庄稼。也有些中国死人埋进外国人公墓。因此,近年来,我们对外国人要求察看坟墓,除特殊情况外,一般均予婉拒。长此下去,对外可能造成不良影响。

鉴于外国人在华坟墓成份复杂、年代远近不一,又已大部分破坏,我们考虑可按“八国联军墓应平毁,外国友人坟墓应予有条件保留”(1996年9月外交部通报)的精神,对外国人在华坟墓做一次清理。经商中央有关部门和部分省、市,具体意见如下:

一、帝国主义侵略军的坟墓,应予平毁,清除现场痕迹。

二、外国神父、牧师、修女墓,除个别身份较高、影响较大者外,一般已破坏者,应予清除;保存完整者,也可暂不处理,待以后用地需要,借机平掉。

三、国际友人、知名人士及其亲属,苏联红军、朝、越烈士及其他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牺牲的外国烈士,解放后外国驻华机构人员(包括专家、留学生、实习生)及其亲属的坟墓,应予保护。已损坏者,酌情从简修葺。修整后加强管理,防止破坏。

四、上述三项以外的其他一般外国人坟墓,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以来无人办理登记、祭扫或查找的,作为无主墓,已破坏者,予以清除,保存完整者,可暂不处理;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有代理人办理登记、祭扫或查找的,作为有主墓、暂予保留,如因用地需要迁移,应按一般迁葬手续办理。

五、施工中挖出的无主外国人尸骨,应立即深埋,不得随地乱抛,以免造成不良影响。

六、平毁外国人坟墓或公墓,应报省、市、自治区革命委员会批准,并抄送外交部备案,但平毁对外影响较大外国人坟墓或公墓,需由省、市、自治区革命委员会提出意见,报国务院审批并抄外交部。平毁外国人坟墓,事先要做到周密准备,注意当地外国人反应,并做好完备的记录备查。

七、开放城市和地区,凡属应保留的外国人坟墓,清理后一般可允许外国人察看,不便让外国人观看的坟墓或墓区,应立上禁区标记。要求查找已清除的外国人坟墓,可告查无下落,如要求察看,可视情婉拒。

临时来华访问的外宾和旅游者要求察看坟墓,由接待单位上省、市、自治区外事部门审批;外国驻华使馆、领馆及其他常驻我国机构人员申请察看外国人活动范围以外地区的坟墓,由管理申请的单位上省、市、自治区外事部门审批。

八、今后,在华死亡的外国人,一般应按我国现行做法,实行火化,骨灰也按我国现行管理办法处理。在尚无火化条件的地区死亡的外国人,暂依当地中国居民习惯做法处理。

根据宗教信仰死后不实行火化的外国人,可按其宗教习惯处理。

以上意见如无不妥,请批转各省、市、自治区革命委员会研究执行。

1900年上海的三个瞬间

1900年对中国是个值得记忆的年份,这一年中华帝国的首都再次沦陷外夷,这一年之后,穷途末路中的清政府开始尝试政改。当义和团运动在华北风起云涌的时候,饱受天平天国摧残的江南士绅决议共同维护上海的稳定,避免列强借口入侵;及清帝对十一国宣战,以上海道台余联沅为代表,邀约各国驻上海领事商订《东南互保章程》,明确“上海租界归各国共同保护,长江及苏杭内地均归各督抚保护,两不相扰,以保全中外商民人命产业为主。”因此这一年的夏天,京城炮火纷飞,上海却保持着相对安定的局面。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摄影师詹姆斯·利卡尔顿于这一年的春夏之交来到上海。

利卡尔顿生于纽约,原是一名中学教师,同时是旅行家、发明家和摄影师。他曾经环球航行5次,拍摄的国家超过40个,旅行总里程约30万英里。1900年他受雇于Underwood & Underwood图片公司前往远东拍摄立体照片。这种照片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流行于欧美,人们通常在聚会上观看和交流,是一种很受欢迎的娱乐项目。立体照片的拍摄,是利用大脑立体成像的原理,以两个模拟眼距的镜头同时拍摄两张照片;观看时则借助专门的观片器使左右眼分别看到对应的照片,大脑便合成出有层次的立体影像。鉴于立体照片特殊的鉴赏方式,这种照片选择的内容通常是有大景深或有众多拍摄对象的场景,以体现其“立体”的优势。从里卡尔顿的日记和他所拍摄的照片来看,他并没有深入地了解中国社会和中国人的生活,他一直是以西方文明的标准来审视这个古老国度和她的人民,他具有同情心,但也有很多不解和无奈。利卡尔顿很幸运,在一个特殊的时间,来到一个特殊的国度,用他拍摄的数百幅立体照片侧写了中国的一个转折点。

利卡尔顿于1900年1月到达香港,从那里出发先后到了广州、上海、宁波、苏州、汉口、南京、烟台、天津,最后于1900年10月到达北京。他在中国拍摄了数百张立体照片,其中上海的部分很有代表性,透过利卡尔顿的镜头,我们能看到上海这个城市在世纪之交、在新旧两个时代之间的过渡与衔接,仔细阅读这些照片,似乎也能看到大清帝国过去、当前与未来。

“正思考中,我们的轮船已经靠岸了。第一件事就是看紧行李。路边停着很多人力车,有专门载人的也有专门拉货的,还排着一队独轮车,这在西方国家是新奇的事物,我们决定感受下这‘时髦’的交通工具。在前往位于租界的酒店路上,有平整的马路、精美的现代建筑、电气街灯、有音乐亭的公园,我们为在中国人的土地上看到这些而感到惊讶。”

这是利卡尔顿抵达上海第一天的日记,“惊讶”一词留给了那些他熟悉的事物被移植到遥远的中国大地上所带来的巨大视觉冲击。这几乎是那个时代所有初到上海的外国人共同的感受,而最能传递这种感受的记录方式,就是在展示西方文明产生的影响的同时,穿插各种典型的中式场景。

在南京路上,利卡尔顿被一间豪华的茶馆吸引,他说“这间屋子装饰着漂亮的镜子,豪华的木雕和讲究的字画。桌子上都镶嵌着大理石,桌架和凳子都是楠木制成。屋子里悬挂的巨大的玻璃宫灯,晚上这里会被照得很亮。那个小伙计身后有一面很好的法国平面镜,他手里端着一大盘甜食。”为了突出照片的立体效果,利卡尔顿把桌椅和茶客置于一条纵深线上,并挑选“法国平面镜”作为这条纵深线的终点,使得透过观片器可以体会丰富的层次感。同时利卡尔顿还提到,“当客人进来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小伙计会立刻端上一盘甜点和水果,很快一小杯茶就会摆在客人面前。这些茶被享用完,客人并不会马上离开,他们会在这里坐上一会儿和朋友或邻座讨论一下时事。所有在这里消费的都是有钱有闲阶层的人。”这些茶客可以说是当时中国社会中上阶层的代表,他们中的许多人关心时局,心怀国富民强的愿望,却又害怕变革和动荡,这个时代背景下的茶馆里,大概都有一种如同话剧《茶馆》的微妙的氛围。

利卡尔顿还在上海拍摄了一名被关在站笼里的囚犯。“这个声名狼藉的河盗杀了很多人,最后一次作案是剜出了一个男人的眼睛。”摄影师选择的构图是置表情轻松的囚犯于前景,麻木的看热闹的民众于背景,透过观片器观看,这种强烈的视觉冲突尤其明显。此外摄影师还提到一段轶事:这名囚犯虽然死期将近,却不忘向摄影师收费以要求自己的权利,并且“第一天,五十美分可以随便拍照,第二天涨到了五块鹰洋”。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可以透过进入其监狱来判断。贪婪暴虐的强盗和残忍的刑罚,所展示的无疑是中国社会最为阴暗的一个侧面。

拍摄于上海郊区一所教会学校的女童则是一幅较为明亮的侧写。“这些年轻的教友在做哑铃操,小的站在前排,大的站在后排,她们都在认真高兴地做着练习。这里没有缠足,没有脏兮兮的脸,没有污秽的衣服,从优雅的学校到虔诚的美国教师,一切都井井有条。” 在利卡尔顿看来,这些接受西式教育的儿童,足以代表现代文明在普通中国人群体中的播种与萌芽。排成方阵的被摄对象也能体现立体照片的优势,通过观片器,稚嫩而充满朝气的儿童鲜活地从照片中跳脱出来,呈现的效果与普遍传统而呆板的中国人像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南京路的茶馆

南京路上的茶馆

站笼里的犯人

声明狼藉的河盗张掌华在站笼里

上海教会学校的女童

上海教会学校里做哑铃操的女孩子们

伊撒博拉和她的北京图文日记

“9月21日,早上7点抵达通州,早餐后,于8点半骑马前往北京城。通州是一座城墙围起来的城镇,城内还有一座塔。穿过城镇,沿着石板路就能抵达北京,一路上有很多座陵墓和石碑,还有驼队、送葬队伍、独轮车和遮天蔽日的尘土,城墙很高,很多层的城楼非常壮观。穿过一条很长的街道抵达旅馆,尘土、壮美的景色以及有趣的事物交织在一起。在酒店又用了早点,那里有很好的房间。杰克出去寄信后与何天爵先生(美国驻华公使馆秘书)一同回来,坚持要我们搬到使馆去住,在那里喝了很棒的下午茶,然后洗了热水澡,接着晚餐,然后上床睡觉。”

这是伊撒博拉·斯图尔特·加德纳1883年抵达北京第一天的日记。这位著名的旅行家1840年出生于美国纽约,她与丈夫约翰·洛威·加德纳二世(爱称“杰克”)都家境殷实。婚后他们住在波士顿,过着幸福的生活,但他们唯一的儿子两岁时不幸夭折,伊撒博拉因此患上了抑郁症。在医生的建议下,杰克带着她去欧洲旅行,这让她恢复了健康,也让她爱上了旅行。在游历了大半个地球后,他们决定前往远东。1883年5月21日他们乘火车从波士顿出发,29日抵达旧金山,6月18日抵达日本横滨,游览日本后于9月6日抵达上海,9月11日到达烟台,14日到达天津,21日到达北京。

北京是加德纳夫妇中国之行最重要目的地,他们依照1876年版的《北京旅行指南》游览了北京及周边的主要景点,停留了19天,10月10日回到上海,乘船前往香港、广州和澳门,随后去了越南、柬埔寨、缅甸和印度,次年4月回到美国。

伊撒博拉是个很用心的旅行者,并有相当的艺术天份,她为每次旅行都制作了精美的图文日记,除了照片和文字记录,还有树叶和花瓣拼贴的装饰以及她自己绘制的水彩画。她喜爱北京,喜爱中国文化,对中国的宗教建筑和佛像尤其感兴趣。虽然作为一位典型的十九世纪贵妇,除了丝绸和古董商人、马夫及随从,她几乎没有和其他任何中国人有接触,但我们还是可以通过她丰富的记录管窥百多年前的北京,体味“尘土、污秽、各种生动和有趣的事物交织在一起”的旧京风情。

在中国期间,伊撒博拉购买了大量的艺术品并带回美国,这些艺术品深深影响了波士顿美术馆的收藏方向。在他们夫妇过世后,他们的旧宅及收藏被作为以她名字命名的博物馆对外开放。

9月24日,和古董商短暂会面后带着马夫和侍童去了观象台,然后去了前门,从那里进入皇城,那里有很多黄色的屋顶。午餐后又见了几位古董商,下午3点,使馆的书记员摩尔先生带着我们去参观国子监,这是乾隆皇帝建造的一座巨大的亭式建筑,并且有座很漂亮的拱门。然后我们去了雍和宫,非常有趣的建筑,一个院子接着一个院子,所有的喇嘛都穿着黄色的“斗篷”,戴着黄色的帽子。法事还在进行,一个喇嘛站在院子里用低沉的声音念着奇怪的咒语,并用劈开的两个木片伴奏。其中一座大殿中有座非常巨大的镀金佛像,站立在挂满唐卡的圣坛之上。回去的路上我们在一间本地的茶馆停留,喝了茶,品尝了茶点,两样都非常美味。回到住处正好赶上晚饭,在街上还遇到迎亲的队伍。

9月26日,早上与何天爵先生去了外城买扇子、鼻烟壶。中午和摩尔先生去了天坛,真是一次激动人心的经历,开始我们还很担心是否能成行,因为很少有女性被允许进入,但我们最后还是成功的从大门进入,太棒了!

9月27日,早上9点,我们启程前往长城,先是乘骡轿,然后骑马。杰克和马夫骑马,Yu-Hai和行李乘马车,到沙河的时候已经3点了,太晚,我们不得不放弃继续赶往南口的计划,转而前往昌平州,到那里已经是晚上7点40,吃了晚饭就上床,一个很有趣的中国旅店。

9月28日,早上8点出发前往十三陵(长陵),一座巨大的陵墓,庄严肃穆。中午吃了冰冷的午餐,我在骡轿里吃了一点儿,在马上吃了一点儿。下午1点钟离开那里前往南口,下午3点半到达并在那里过夜,一个稍好的地方。

9月29日,上午5点半我们就出发了,我坐骡轿,杰克和Yu-Hai骑驴。我们在经过居庸关云台的时候停下来,好好欣赏了这座精美的拱门。到达长城已经10点,在那里吃了午餐,我们爬上长城走了一段,下午4点半返回南口,镇上一片繁忙景象。

9月30日,早上6点钟出发,但赶骡子的小伙子急着回去拿毯子,结果我让我们等了45分钟,到沙河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午饭后继续出发,晚上6点半才到达使馆。快到皇城的时候,我们遇到一队人,几个人抬着一把盖着黄布的椅子,由几名骑马的人护卫,一个人坐在椅子里,我们都尖叫起来,停在路边观看,马夫也下了马。何天爵先生认为那个人可能是皇帝的钦差,替皇上去某座寺庙办事,因为只有皇上和钦差才能坐黄色的椅子。

10月2日,一上午都在和丝绸商人及古董商人打交道,午餐后我们去了白云观,那里很大很干净也很有趣,有很多院子和殿堂,大概有200名道士在那里修行,头上带着黑色的帽子。我们在一间很干净的房间里用了茶,桌子和椅子都是红木的。然后我们去了栅栏墓地,利玛窦神父就安息在那里。回去的路上我们还去了白塔寺,那里有座非常巨大的藏式佛塔,可惜门锁着不让我们看。我们还遇到杂耍,几名男子赤裸上身抛着金属环。

10月5日,早上7点钟我们前往玉泉山,在那里看到一座漂亮的小塔,上面满是精美的雕塑,描述了佛祖的一生。那里的景观也非常好,能看到远处的校场上军队正在练习射击。早餐是在一座建在汉白玉石桥上的亭子里吃的。吃饭的时候还遇到两个英国人,香港总督宝云爵士和海关的布瑞泽先生,他们被打劫了,身无分文,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是找当地的中国人借的。

伊撒博拉中国日记之一的封面

伊撒博拉中国日记之一的封面

isg-2

伊撒博拉的中文名剌

isg-3

伊撒博拉中国日记中贴的1883年的《年神方位图》

isg-4

伊撒博拉抵达北京那天的日记,有一张查尔德拍摄的前门和当天的中文日历

isg-5

伊撒博拉游览白云观的日记,还贴着查尔德拍摄的照片和在白云观求的签

isg-6

北京街头的店铺,查尔德拍摄

isg-7

景山,查尔德拍摄

isg-8

伊撒博拉的肖像

isg-9

1877年查尔德拍摄的玉泉山圣缘寺琉璃塔

isg-10

查尔德拍摄的香山 碧云寺

又一张梁时泰拍摄的李鸿章像

最近微博上在传一张李鸿章的坐像,手工上色,便装,卡纸上有李相的题字“大清钦差大臣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兵部尚书直隶总督一等肃毅伯李 奉送大美前君主格”,说明这是送给美国前总统(第18任)格兰特的。很明显,这是一张梁时泰拍摄的照片,我的博客上曾经介绍过他拍的另两张李鸿章坐像。格兰特卸任总统后环游世界,1879年曾在天津停留并和李鸿章见面,两人拍了一张合影,也是梁时泰所摄。这张合影也有很多可说的,比如用光。从茶几、两人脚下的光斑来看,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梁时泰肯定用了不止一组光源,有正面的打光(两人面部都很亮),还有从上面打的光。也许你会说这些光斑都是后人PS的结果,包括被抠去的背景,对此我并不认同,PS出来的光斑不会是这样的效果。

重新说回这张新发现的李鸿章坐像,我觉得可以作为我一直强调的摄影术在中国传播早期商品性大于艺术性观点的例证。去过旅游城市,比如杭州的人都有体会,酒店、餐饮、娱乐场所的服务态度都特别好,服务项目多且细致,他们更多的为客人着想,他们挣的就是这份钱。早期在华的照相馆也是一样,特别是因竞争太激烈而从香港“败走”内地的几家,诸如宝记、时泰等,特别是时泰照相馆。李鸿章作为直隶总督连续在(至少)两年(1878和1879年)内多次光顾时泰照相馆、天津法租界的活动邀请梁时泰拍照,甚至醇亲王奕譞早期也请梁时泰为其和家人拍摄多张肖像。名人是最好的广告,从这三张李鸿章的坐像来看,梁时泰在两张上都题了字,这种题字的照片肯定不是给李相的,大不敬啊!一定是他用来当招牌作广告的,而这张新发现的呢,李相肯定自己也比较满意,打算送人,因此梁时泰的上色非常仔细,而且还在照片四周加了西式的花纹,可另外宾有文化上的亲切感,这在其他同时期的摄影师作品上都是看不到的,这也彰显出其服务的理念,所以生意能做好啊。

梁时泰摄李鸿章坐像

最近微博上在传的一张李鸿章坐像

李鸿章和格兰特合影梁时泰1879年拍摄的李鸿章和格兰特合影

liang-li-01

梁时泰1878年为李鸿章拍摄的坐像

梁时泰拍摄的李鸿章坐像

梁时泰1878年拍摄的李鸿章坐像另一版本

銮驾库宝瓶的遗影

摄影,最基本最单纯的功能就是记录。一组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期间的照片,英军的机关枪部队占据现在公安部大门偏东一点儿位置的銮驾库,随军记者拍了好些个印籍士兵在里面比划的照片,摄影师的目的是为了记录,但对于中国人来说,更有意义的不是看他们“舞枪弄棒”,而是弃置在銮驾库庭院内的卤簿依仗。

“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简单说卤簿就是皇家的仪仗队,有着严格的规定,什么时候用什么、什么人用什么都有说法,这在《大清会典》中可以找到说明。明清卤簿都有象的角色,一为导象,一为宝象,主要区别是宝象驮瓶而导象没有,宝象驮瓶取“景象升平”之意。据《钦定大清会典图》光绪本说:“鞍髹朱饰金,上载宝瓶,铜质镀金,亦饰珠宝,深一尺六寸五分,口径八寸六分,腹围五尺七寸六分,镂垂珠纹,底径一尺一寸三分,足径一尺七寸,镂朵云纹,盖径一尺三寸,冠火焰顶,座高一尺三寸。”网上有资料说内贮有火绒、火石、火镰,是满族旧俗所需,以示不忘祖先。虽然有文字有图画,可毕竟还是要靠想象,而且銮驾库被占据后遭到破坏,待联军撤离北京后,銮驾库所在被划归英国使馆,被拆平建设了英国兵营,銮驾去了哪里也不知所踪,所幸有这几张无意间拍摄的照片留存。不过,从照片看似乎宝瓶有两种规格,一种如书中所说腹部“镂垂珠纹”,还有一种光素面的,不知作何用途。

绘画中的卤簿宝象

借永昌囯王的图,绘画中的卤簿宝象

绘画中的卤簿宝象再借永昌囯王的图,绘画中的卤簿宝象

绘画中的卤簿宝象

内府彩绘本《卤簿图》中的宝象

绘画中的卤簿宝象

现代绘本《大清卤簿图》中的宝象

绘画中的卤簿宝象

《唐土名胜图会》中的导象和宝象

绘画中的卤簿宝象

《大清会典图》中的宝象

宝瓶

弃置在銮驾库庭院中的宝瓶

宝瓶

弃置在銮驾库庭院中的宝瓶,很明显右边这只是光素面

收谷亭的两张老照片

在北京诸多皇家坛庙中,以中轴线南端,东西相对的天坛和先农坛为面积最大,如今天坛变成了公园,面积和明清之际变化不大,先农坛的主要部分成为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面积就小多了。1900年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后,两坛的命运开始发生转变,天坛驻扎着英军,先农坛驻扎着美军,两坛的部分建筑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到了民国,先农坛很多建筑被拆除,还被辟为城南公园,后又改做体育场。总之,先农坛里建筑的变化要远大于天坛。先农坛的老照片相对要少,而且基本上都是自美军开始驻扎起,不少都已经被改造了,原状的照片更是不多。前不久看到几本相册,里面有两张先农坛收谷亭和神仓的照片,巧合的是,拍摄角度很接近,而且正好是改造前和改造后的。

从照片,收谷亭的四面被砌了砖墙,从敞厅变成一个封闭的房间,如今,收谷亭又被恢复原状,重新变回亭子;神仓东北方向的墙壁被打开了,民国时期有修复,但在四壁开了花窗,现在保持花窗的状态;神仓东侧的建筑在侧面又开了个门,现状如何不清楚,应该有修复。

收谷亭 1900年1900年夏的收谷亭,虽然已被美军占据,但还未改造,基本保持原状

改造后的收谷亭 1900年1900年冬已经被美军改造后的收谷亭及神仓

阿芳还是华芳的翻译问题

直到前几天,我才看到Terry Bennett先生的第三本有关中国摄影史的著作,而且只粗略翻了下,他有两个观点之前我自己也有总结,本来想写在博客里,结果懒,一直没有动笔。其中有一条是关于AFong的,虽然他已经发表在书里了,我还是想在博客里再说一次,权当是给自己做备忘录了。

阿芳是什么人?这个问题我不想在这里讨论,我只是想说说关于“AFong”如何翻译的问题。以前我在写文字特别是写图录的时候,经常把被认为是“AFong”的作品作者写作“赖阿芳”(当然,《中国摄影史》里有说他也可能姓黎),这样翻译不准确,我认为应该写作“华芳照相馆”。

从现有的被归属为“AFong”的作品中除了香港、广州外,还有上海、北京等地,特别是北京部分,在1870年代作为照相馆的老板和创始人,阿芳是不太可能一个人把这些地方都跑遍的;当然,已经有证据证明他曾雇佣过不止一名摄影师,并和长期居留某地的摄影师合作,买断版权,以“AFong”的名义出售。也就是说现在发现的被归属为“AFong”的作品只署名阿芳一人是不合适的,对外,实际上是属这家照相馆的名字。

那这家照相馆的中文名字该如何写就容易,从一些CDV照片和大尺寸的蛋白照片签名情况来看,应该写作“华芳”,具体可参见配图。

互联网就是一个放大器,好的坏的都会被放大和传播,所以我觉得应该知错就改,尽量传播严谨的正确的知识,不给让别人造成误解。

signature of AFong

AFong的签名

address of AFong

华芳照相馆CDV的背面文字

cdv of AFong

网上找的图,两种华芳照相馆CDV的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