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利安德·韦德(Charles Leander Weed, 1824-1903)出生于美国纽约州,小时候随家人搬到了威斯康星,后来又搬去了加州。1854年在萨克拉门托的影廊担任摄影师,四年后成为罗伯托·文斯(Robert H. Vence)开设的照相馆的合伙人。1859年他去现在的约塞米蒂国家公园拍摄了一系列风景照片,如今已成为美国国家公园的重要档案。这一年11月21日他和霍华德(Mr. Howard)乘船从旧金山前往香港,次年9月21日离开香港前往上海去开辟照相市场,八天后抵达,成为最早在上海开设照相馆的外国摄影师之一。不过他这次在上海停留的时间不长,1861年下半年他出售了所有的底片后返回旧金山。1866年1月26日他重返香港,和他的哥哥和妹妹一起开了家影廊,这次他把曾在约塞米蒂使用过的用于拍摄“猛犸”底片的大相机也带了来。1866年7月31日,他收到获准前往中国内地旅行的护照,期间可以肯定他去了上海,但因为生病的原因没有机会走得更远,1867年他去了日本,1868年5月从上海返回旧金山。1868年底他再次从旧金山来到上海,在广东路开了家照相馆,1872年将所有的设备和底片转让给洛伦佐·费斯勒(Lorenzo F. Fisler)回到美国,此后再没有回来。
前几天在朋友处看到一本画册,开本28×36cm,书名《今日之中国/黄祸》 (China of To-Day or The Yellow Peril),副标题很长,“图说有关中国危机的主要地点、事件和人物”(Illustrating the Principal Places, Incidents, and Persons connected with the Crisis in China),共92页,290张图。关于出版时间,画册里并没有写。我查到同名画册大体有两个版本,其一是1900年代,其二是1969年(如英国V&A博物馆和美国亚特兰大的HIGH美术馆)。从网上检索的情况来看这两个版本在封面上非常相似:都是墨绿的底色,书名居上,下边是一条非常丑的龙在戏珠(也许是大清国旗的变体),图案和文字都是黑色。不同的地方是1900年这个版本在书名和龙之间写了副标题,龙的下面写着印刷单位的名称和地址,而1969年的版本则是把原本有文字的地方换成了黑色的粗线条。更大的区别是两个版本的编辑者不一样,1900年代的版本由查尔斯·纳皮尔·鲁宾森(Charles Napier Robinson, 1849-1936)编辑,1969年的版本则由罗纳德·布鲁克斯·凯塔什(Ronal Brooks Kitaj)编辑。从副标题上看,所谓“中国危机”应该是指义和团运动,而且这本画册中收录的照片没有晚于1901年的,所以我偏向于认为看到的这本画册是1900年代出版。
说到编辑者,画册里只写着“Chas. N. Robinson”,实际上全名是Charles Napier Robinson。他生于英国的肯特郡,13岁加入英国皇家海军,1882年退役时的军衔是海军上校。此后他一直在和海军有关的领域从事报道和写作,如自1895年起鲁宾森开始作为《海陆军画报》(The Navy and Army Illustrated)的编辑,此后还曾担任海军通讯员并负责编辑《皇家海军年鉴》(The Naval Annual),创作了几本关于海军的小说。其中《海陆军画报》这几年在内地的收藏市场上经常可以见到,这本杂志最初定位在以图文方式描述英国军队的日常生活,但作为“日不落帝国”的军队,英军在海外的军事行动自然会占很大的比重,和中国有关的内容包括甲午战争的后续和义和团运动的报道。这份杂志在1903年与《国王》(The King)合并,更名为《国王与他的海陆军部队》(The King and His Navy and Army ),因为大幅缩短了和军事行动有关的篇幅而销量大减,1906年重新恢复以《海陆军画报》为名出版,直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而终止发行。也因为有《海陆军画报》的这层关系,该画册的出版地址与杂志的出版地址一样。
“英格兰桥”正对着现在的沙面四街,街道不宽,路边高大的树木投下大片的阴凉,沿着这条街道往南没走多远便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大道横在眼前,路中间是花池,南国的天气让每一朵花每一棵草都骄傲地展示着生命力,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街心花园。似乎清代外国人在中国的几个租界都很注重公园,或者说公共绿地的建设,比如上海外滩北端,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处南岸的公共花园、汉口的江岸都是大片的绿地,都由一个特定的委员会管理,可供租界的外国人休闲。广州沙面的这片公共绿地称为“中央大道”(Central Avenue),现在则被称为“沙面大街”。负责种植和维护这片绿地的资金来自“广州花园基金”。这里的“广州花园”是指曾经在位于十三行南侧分别由美国人和英国人经营的两片公共绿地(美国花园和女王花园)[5],在1856年连带商馆被烧毁后清政府总共赔偿了2.5万银圆,其中的一半,即12817.53银圆赔给英方。1864年4月9日,英国驻广州总领事馆内召开了一次公共事务会议,委任Richard Carlowitz、James B. Deacon和George Moul三人为“广州花园基金”理事负责管理这笔赔款,同时通过一份决议将这笔钱中的一部分用来“植树和改善沙面的环境”[6],其余的部分存进香港的银行。最后有9000银圆被存在有利银行(Mercantile Bank of India, London and China)做一年期存款,年利率6%[7]。在园艺师A Ching的辛苦劳作下,最后在岛上种植了645棵树,花费483.75银圆,除了现在还能看到的大叶榕树外,还有蒲桃树、黄皮树、凤眼果树、芒果树、柳树和枇杷树[8]。当然,这些树没有全部幸存到今天,除了曾经被羊吃掉的一部分外,还有一些毁于此后一百多年的自然灾害。
The Chinese Times(《中国时报》)是天津的第一份英文报纸,由天津海关总税务司英籍德国人德璀琳与英商怡和洋行总理笳臣( Alexander Michie )集资,1886年11月6日创办于天津英租界。分中英文两版(中文版叫《时报》)。英文版每周出版12页,每页三栏,议载中国的新闻、上谕。我在该英文版报纸的1888年6月16日、6月23日、6月30日和7月7日连续四期报纸上看到一则照相馆的广告,这家照相馆位于Taku Road(大沽路),店主人名Albert Reising。同样是在大沽路的照相馆,Reising的发音又很接近“来兴”,太巧了吧!
继续检索The Chinese Times,在1889年10月12日号上有一篇简短的报道提到Reising,说“上周Reising先生被(直隶总督)衙门请去为总督和其他中国高官拍了好几张照片,其中包括盛道台(Sheng Taotai,我认为是指盛宣怀)。总督拍了两张坐像,分别是穿着官服和便服。我们觉得想要这些肖像照的外国朋友可以去和Reising先生联系。”显然这是被直隶总督衙门请去执行拍摄任务,也符合史料记载中的来兴克的服务范围。
2009年的时候征集到两张照片,是清末一个大户人家的灵堂,通过挽联的内容我确定这是时任上海道台冯焌光的灵堂。后来同样内容的照片在市场上又出现过多次,因为这两张照片都曾被刊载于《远东》(The Far East)中,说是刊载,实际上是把洗印出来的照片粘在书中,所以照片在市场上才相对多见。今日获赠赵大编辑省伟的新书《〈远东〉杂志记录的晚清1876-1878》,其中对《远东》杂志的正文进行了翻译,发现其中有被我忽略了的冯焌光肖像。